媳婦
by 愛河
其實，我很少想到這個角色與我的生命有多大連結。總覺得自己的生活中，多半受到考驗的是妻子與母親的角色。直到最近，我開始看到與「媳婦」這個角色相連的種種困境。特別是在一個以男性為主體的社會經驗中，讓我重新以一雙不同的眼，來看待我自己的「女人─媳婦」之生命經驗。
女人只要結了婚，必然會成了「媳婦」。在我們的社會裡，總有一些對「媳婦」的隱形規範。媳婦好像無形之中，也有很多的責任。先生的成功與否，孩子的學業以及一家人的生命安危與健康，都該是「媳婦」承擔的範疇。這樣無形的心理重擔，只有經驗過的女人，才能了解與體會。有時，我會想起「孟母三遷」的故事；也會很想了解孟母的內心世界，特別是屬於「媳婦」的那個區塊。
我也發現，「媳婦」總要與「體恤」、「犧牲」、「幫夫」、「蔭子」等劃上等號。我們宏偉的五千年文化中，總有數不盡的「天經地義」的職責，硬生生的壓在女人的身上。想到這些，就不禁讓我想到活生生的女人被無形繩索「五花大綁」的模樣兒！噤聲不語，用堅強的外貌來武裝自己，切斷自己的感覺，都是女人慣用的求生方式。
我發現自己不是那種有足夠智慧，能應付這些「多如牛毛」期待的臺灣女人。我會感到焦慮，也會有不安！有時，忍不住會問東問西的！那就像是信用卡的持有人與付款人是自己的名字，家中的人都可以用來刷卡，愛買多少就買多少！帳，全算在妳的頭上。身旁的女人都勸我，不要這麼焦慮，也不要太認真。您可以不認帳啊！是啊！我這才看到自己辛苦的是；我總以為「只要是帳，應該可以算清楚」。但是，我卻發現，在深沉的內在價值裡，如果我將「愛」定義為是不求回報的付出時，每一次算帳，總會叫人心碎。
終於，年入不惑之後，發現愛自己的方式就是放下難清的人生帳本，不再爭什麼「對錯與正義」。最重要的是，我選擇原諒自己的軟弱與愚蠢，我選擇原諒自己的嘮叨與焦噪。我選擇一本新的人生帳本，每天為自己存入安心、健康與寧靜。我選擇尊重自己的生命與靈魂，細算著自己的一呼一吸，尊重自己生命的原始權柄，讓自己放空。雖然，在生活裡，總有許多的考驗與挑戰，還好，總是能安然渡過。
「媳婦」是外人，這樣隱含無形的價值，常是親密關係解體的重要元素之一。原本的一家人，硬生生的就分成兩派。這樣的狀況，未必會因為媳婦從夫家的姓，就會有所改變。只有有智慧的人，才可能在家的親密生活裡，覺察自己不受這樣的信念催眠！在「媳婦」是外人的觀點下，家人間的信任消失了，沒有接納，也無尊重可言。有時，我很難想像，有智慧的華族祖先，怎麼會讓這樣的信念與迷思，一再地留在家庭，像是必然存在的病毒一般！當一個家分了自己人和外人時，所有美好的善念與美意，全都受到扭曲，也全部都變醜了！特別是家中的孩子，至愛的母親，生養孩子的母親，含辛茹苦養育孩子的母親，居然成了孩子的「外人」！那真是讓孩子的內在分裂與混亂。
對一個母親而言，最深的傷害無非是向她的孩子宣告；「雖出於己腹，但孩子卻是屬於夫族。」彷彿，媳婦雖有棲身之所，卻無心靈故鄉的歸依！因為，與孩子連結與相依的血脈硬是印記著不同的記號。在臺灣，我看到許多付出很多的母親，並未得到來自夫家的尊重。很多媽媽提到只要長輩隨便指責幾樣眼裡的未盡之責，就可以持護幼正義之名，把寶寶從懷中抱走，澈底擊垮年輕女子成為母親的卑微想望。
其實，對寶寶來說，母親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個女人理應在家中得到應有的尊重與地位，受到家人的支持來照顧與養育她的孩子。媳婦應當得到尊重，更應被看重與善待。一直到最近，我終於看到「媳婦應當得到尊重，更應被看重與善待」不容易被實踐的根由，還是在女人身上！除非，我們能在別人指責我們未善盡母職時，為自己挺身而出的來保護自己，嘉許自己！不讓罪惡感上身，不讓做得不夠多，做得不夠好的魔咒上身。
媳婦是家中很重要的女人。很像在家庭的中心，但也很容易被邊緣化。媳婦，是一位為夫家延續血脈而付出生命的人。每一個孩子的出生，都代表著這位母親在生死之間的一次試煉。在一個家裡，一個媳婦若不被尊重與看見，那就成了家中最大的漏洞。一個有漏洞的家，就有風險，容易受生命旅途中更多風雨的考驗！當一個成為媳婦的女人，能有自信，也能看重自己和愛自己時，真正的家才開始建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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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名賴慧滿，筆名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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