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如鴻毛的她,重如泰山的他

by Miss Y

「妳問我什麼時候感覺到重男輕女?可能從我很小的時候吧,可是,我也沒辦法細數。只能大概說我幫家裡打打雜,定期匯回家用,最後看到我弟出國念書了,我卻因為要負擔家計,學歷只有夜校。我的朋友都結婚了,我卻好像鬼打牆一樣,還停留在這個創造經濟價值的階段。對了,最近讓我最震撼的是我爸預立遺囑,房子歸我弟,我只拿到那台15年的老車,我爸說我弟比較需要被照顧,因為他會娶媳婦進門。」

unsplash@Milada Vigerova CC BY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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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喬,七年級前半段生,民國80、90年代你可以在便利商店那一類的打工勝地看到半工半讀的她,90年中期,已畢業的她在一家小型企業做文房,朝九晚五,薪水約三萬。依照台灣社會的分類,她幾年內不找到對象,就要被歸類到淘汰區了。

「我原本以為我已經很糟了,但有天早上我在吃早餐時,突然想到我那個國小同學阿歡。還記得國小時去阿歡家玩,她爸都坐在客廳看電視剃牙,媽媽在廚房和客廳之間忙進忙出。有時客廳桌上的點心沒來得及補上,她爸就開始罵他媽:『阿某,妳係地衝蝦毀?憨手憨腳ㄟ,沒看到恁爸呷ㄟ點心嘸啊逆?』聽說她爸是打臨工的,所以有時候白天在家,就把客廳當咖啡廳……阿歡回家之後,她媽媽會喊她去幫忙,她媽媽對她的口氣向來都很差,不過這還比不上當阿歡的弟弟在家時。

當她弟阿誠在家的時候,阿誠就會加入她爸的行列,他們父子倆會一起使喚她們母女倆。阿歡跟我說過,她說:『我弟喜歡什麼,我爸媽都給他,我不可以有,而且生氣反抗就會被罵,久了我氣不起來,也不敢氣了。反正在家幫忙也只是拿茶拿餅乾一起去看電視,還有負責打掃全家而已。雖然有時候我會想我弟幹嘛不幫忙,他真的什麼都不用做耶。』」

聽起來好像有點安慰的效果。不過,從當女傭到遺產分配,好像這問題隨著年紀推移也跟著進階了吧?畢竟年份改變不了性別,出生下來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就已經再明瞭也不過。好似她們的父母從看到性器官就能夠鐵口直斷他們的一生一般,就這麼地讓性別決定了小喬和阿歡的人生。

「不過我記得有一個同學小綿比較特別。她家跟我家一樣普普通通啦,但是她爸媽離婚了。離婚後她跟她媽,她弟跟她爸。她沒有唸大學,可是五專畢業之後,找到海外打工的機會,去了英國,住在倫敦郊區,照顧一個殘廢的老太太,幫她打掃房子和殺大蜘蛛,英國好多又肥又大還長毛的蜘蛛啊!她那個就好像台灣看到的外勞那樣,只是英國社會福利做得比較好,又把這個跟旅遊做了點結合,因為他們可以週休二日,週末可以去倫敦玩。有免費的住處不說,還有薪水可以領耶!小綿說她的上一任是個日本女生,還留了本小說在房間裡給她看。

她回來台灣之後,結果就業時人家還是看學歷……雖然她英文那麼好,又是個女生,薪水真的很一般,應該有比我多一點吧,哈哈,我不會說英文啊。後來小綿換了幾個工作,到後來發現大概也就是這樣了吧,沒辦法,社會真的很現實,能力以外還是外貿協會,要擠進外商,年輕貌美還是有幫助的。」

聽完了小喬說的故事,應該說,是「問」完小喬的故事。因為小喬起先不覺得重男輕女有這麼深刻地存在她的世界裡,直到妳不停地引導式地問,順藤摸瓜地找線索,她才發現原來這事還真的存在,而這一切已經習慣到像空氣一般,當妳覺得不公平要申訴時,抬頭看看媽媽,正如此地為這個家庭在付出:不停地做家務,不停的想辦法讓家裡有些歡笑聲,丈夫生氣時,他是天,天打雷時,媽媽就好像跳起祈禱舞一般,希望天神息怒,那麼這個家就可以恢復和平。大家就是這麼說的:一個家的和平使者就是媽媽了。

現今隨著網際網路的普遍,除了電視劇以外,我們有更多的管道可以知道其他世界的情況。歐美不再是好似遙不可及的平行世界。當世界越來越平,當我們知道男人女人可以平等,我問小喬的想法?

「那也要我找得到一個幸福的歸宿囉。」

從此家流浪到彼家,小喬,妳想清楚了嗎?

(Miss Y,在亞洲工作、有著世界各國朋友的女性。期許自己成為世界平等公民,而不是受特定文化制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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