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婚二三事

by Josefa

當有朋友在探問我與他之間的關係時,我大概都是這樣說的:

「如果今天我們是異性戀的話,現在應該早就結婚而且搞不好會有小孩了吧!」

「基本上,認識三個月之後,我就有想要跟這個人共同生活的想法。」

「直到現在,我覺得我對他的感覺都沒有改變。都在熱戀期吧!」

然後,我和他沒有等很久,只不過就是十四年,一個孩子從剛出生成長到八年級的階段而已。

同志結婚要面對什麼事情?跟異性戀一樣,必須處理好「見父母」。Photo by Beatriz Pérez Moya on Unsplash

出櫃

結婚要面對什麼事情?

跟異性戀一樣,必須處理好「見父母」、但比異性戀麻煩的是,得先出櫃才行。一個年屆四十的女人,基本上在家裡已經不會有人再提出催婚的話題,即使是親戚之間的聚會,多半也會識趣的另找話題。現在自己要提起、然後要出櫃。

父母是一種微妙的生物,他們會用自己的方式詮釋及理解孩子的事情。如果將他與我們家人間的互動,放入異性戀家庭的框架當中,完全就是一個標準的「好媳婦」。也許他們曾經察覺、也許他們假裝看不見,假裝久了,就有一套自己解釋現實的方法。是的,他們支持同志婚姻,是的,他們公投沒有投盟盟,但這個思考都是基於「這是別人的孩子」,當面對自己的孩子呢?

在結婚這檔子事被當成議題之前,我跟他曾經討論過是否要來處理出櫃的事情,但後來我們都默默使用了「你不問我也不說,但你問我會如實告訴你」的策略。是的,這很不運動、很不基進、甚至自我設限,也甚至會有人質疑,你的認同是否有問題?是否不夠堅定?是因為你是BI(編按:Bisexual,雙性戀)?

就如同我們在談性別、在談勞權、在談任何大價值的議題,認同這些價值、進而在公領域爭取,不必然能夠完全在私領域實踐,因為親密的人際關係,是最為幽微難測。

對我而言,這也不是我能否自我實現、不是我缺乏勇氣,而是我是否能夠代替父母承受周遭眼光的問題,如果有個程式可以替代移轉,我願意面對,但現實並非如此。畢竟我和他所處的世代,都曾經處於一個被「矮油~」、被輕蔑、被根本否定存在的情境,這種不安全、不舒服的舊經驗,也讓我們在對大舉出櫃這件事情上有不同的思考:我們的年紀及經歷已經足以抵擋這些歧視、偏見和誤解,但父母可能會面臨到怎樣的壓力呢?碎嘴的親戚、質疑他們(尤其是母親)是怎樣教小孩的?質疑他們的小孩不正常!身為子女,要如何替代他們承受這些中傷呢?不如努力的改變這個大環境吧。

Photo by Brianna Santellan on Unsplash

註記

某日和朋友談起另一對同志朋友註記的事,整件事因而有了開端。因為不大想在這個階段改變戶籍、稅賦的狀態,就一直放著沒去了解。

回來和他聊起這件事情,他大驚:「不是耶,是因為這個制度有點無用,我以為你因此不想。」喔,所以伴侶間真的沒有事情是可以不溝通的,至少溝通可以長知識。

註記的意義:拿到伴侶証、戶籍、警政、醫療可以開放查詢。就這樣。戶籍資料不顯示、身分證不會改、也無法合併報稅。就是一個面對危機的時候,可能可以有所依循的一片小浮木。

「既然有的制度,如果不去做,萬一真的發生什麼事情也有點難以主張」,有了這樣的共識之後,我們看好彼此的休假,去辦了註記。要說註記完之後有什麼差異?看著戶政人員有點小心翼翼和熱心,但是其實不大熟悉程序的處理覺得有趣。最大的差異應該是在保旅遊平安險的時候,我的受益人寫他,保險公司說寫非親屬都要寫個簡單的理由,我可以很直白地寫上「已註記之伴侶」,不會再被多問些什麼了。還有,我們開始在思考與規劃如何觸發「見父母」任務了。

結婚見父母

兩年前的那日,又是一個因為工作必須早起、厭世的日子,忙碌到不會有空關注新聞,我也沒有太樂觀的期待,一種不期不待不受傷害的概念。在一陣忙碌後下午,看到同事轉貼的解釋文,坦白說還蠻感人的。雖然說我也早就過了自我價值猶疑的階段、也不會因為他人的看法受到怎樣的傷害或影響了、以自己的所學不管怎麼推論也都覺得是違憲,但這個世界上能歧視人的理由實在太多了。被制度性的說出違憲真的是很感人。我一直覺得在這個議題上我已經不太激動,但看完解釋文的當下還是哭了。已經過了那種天真得覺得這世界會有什麼鋪天蓋地變化的年紀,決定要不要結婚也還有很多因素需要考量,不是法過了就能毫無障礙的結婚,但至少有這種可能性了。當然,最讓人感動的還是我的朋友們,比當事人還關心,默默關注直播。

所以在2019年5月17日過後,「會在大選前完成登記」、「沒有要辦募款餐會耶,謝謝」(就是婚禮啦)!幾乎是我最常回答的標準答案;然後巴著異性戀夫妻朋友問一下當初是如何安排「見父母」?

雖然知道根據現行公民投票法,「經創制之立法原則,立法機關不得變更;於法律、自治條例實施後,二年內不得修正或廢止。」但還是不知道在誓言「選上後!改回來!」的政治環境下會發生什麼變化,保守勢力上台之後會出什麼奧步,畢竟伊朗的茉莉人生、香港銅鑼灣書店歷歷在目,我們永遠也不知道宗教狂熱份子加上威權專制國家會給這個社會帶來怎樣的衝擊。

這也許是個不見得會有保鮮期限的立法,但誰能保證?人生已經度過一半的我們,已經無法承受這個賭注了。納粹大清洗的粉紅色與黑色倒三角(納粹集中營臂章,粉紅色用於識別男囚犯為男同志,黑色為女同志),什麼時候又會烙回在你我的身體裡呢?除了把握機會在私領域藉由法律制度鞏固自己的未來之外,還是時時刻刻不能放棄關心這個社會的其他議題,權利是爭取而來,但也是有可能被奪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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