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外女主內竟成尼泊爾女性鬆動月經禁忌的關鍵?
by 陳月英
由林念慈創辦的Dharti Mata棉樂悅事工坊,坐落於喜馬拉雅山腳下,已在尼泊爾紮根7年,不僅創造當地女性穩定的就業機會,其製作的布衛生棉也持續送往世界各地,為發展中國家的經期教育締造絕佳的典範。
根據棉樂悅事實習生范容瑛2019年觀察與記事,整理在尼泊爾推廣正向經期教育與布衛生棉的棉樂悅事工坊,7年來對當地產生哪些影響或者還有哪些尚未撼動的習俗文化。
月經仍是不可公開討論的話題,女孩只能私下流傳
回憶少女時期對於初經的印象,多數尼泊爾女性幾乎都是不知所措的,即便月經已列入學校的健康教育課程,但幾乎沒有多所著墨,據推測,因為老師是男性,於是就略過這個部分,或匆匆帶過。例如,一位名叫Bimala婦女就說,她是從稍微比自己年長的女性友人口中聽說,而另一位婦女Sudha則說,她第一次見著時很驚訝,還不敢向自己的母親說,偷偷把沾到經血的內褲擺在一旁,母親見著了,才跟她說不用擔心,這是女性正常的現象。但整體而言,對於初經、月經的態度,仍是在無形中,被劃為「不可被公開說」的話題,只能在女性親友間流傳再流傳。
對經期態度的改變
在棉樂悅事工作,除了學到與製作傳統服飾不一樣的技術外,大部分婦女提及的仍是對於經期態度上的轉變。7年來,那速度是緩慢的,卻是真實存在。這些改變,可分為婦女自己、家人,以及村人、村落的改變三個層次來談:
第一,婦女們說:我可以自在地談論月經
首先,生理用品使用上的改變是較顯而易見的,這幾位工坊的婦女們,以前幾乎都只是隨意選一塊「相對」較乾淨的布,剪裁到差不多的大小,有時也許布料粗糙,有時也許布料也並未清潔徹底,沒有經過特殊的剪裁設計,也沒有鈕扣的設計,像婦女Nirmala說的,有時甚至要擔心走著走著那片布就掉出來!更不用說若是布料的吸收度並沒有很好,也會像另一為婦女Kalpana所言,常常要擔心外漏到外層衣褲的問題。
問及現在使用的生理用品,每位婦女都回答「布衛生棉」,且語氣非常理所當然,婦女們說現在布衛生棉的設計非常良好;婦女Sudha覺得現在的布衛生棉,不只可以摺成一小塊正方形而方便收納,也因為花色可愛,放在屋外晾曬也不會覺得難為情。
生活上,婦女們說,過去在月經期間進廚房視為一大禁忌,目前仍是如此,雖然經期仍然不會進廚房的她們,並非因為覺得月經是不乾淨而不進廚房,反而是一種尊重自己傳統習俗的心態,也因為不用進廚房料理家庭的三餐,經期反而變成一段可以休息的日子。
在心態的部分,婦女認為態度上的改變是明顯且巨大的,不再認為月經是不潔的,也不害羞討論經期的種種,甚至接受范容瑛訪談時,已經離開工坊工作的Sabitri Didi,毫無避諱幫忙翻譯的是位男性,與范容瑛非常自在地侃侃而談有關自己月經的故事;在工坊的婦女眼中,「月經」是件值得慶祝的事,彷彿一塊布衛生棉承載著工坊工作者滿滿的祝福。
第二,經期態度轉變,與是否公婆同住有關
在家人部分,可分為對這份工作的接受與對經期的態度。婦女們說,她們都是先和家人討論、獲得支持後才到工坊工作,並未受到阻力。
然而家人對於經期態度的轉變卻也因世代不同而有些差異,以前在整個村子裡,每一戶人家幾乎都差不多,對於經期的禁忌十分嚴謹,即便村子在7年前「月經小屋」(Chhaupadi)便已消失,但仍認為月經是不潔的,不能進出公共的寺廟、不能在家對家中神明做每天早晚的祭拜、也不能踏進廚房,甚至有些婦女仍是必須與家中男性成員分開,像婦女Bimala說在她以前在經期時,必須與父親和兄弟們分開生活,也是類似月經小屋的道理,只是環境也許沒那麼嚴苛。不過工坊婦女中也有特例,Sabitra便說,她自覺算是幸運的,小時候父親相當開明,因此經期時仍舊可以和兄弟們玩在一起,也不用特意和父親分開。
而如今,婦女們說,年輕一輩的觀念比較容易改變、且已經改變了,然而上一輩的觀念仍舊難以撼動,因此大概可分為尚未分家、仍與公婆同住,以及已經分家、並未與公婆同住的兩種情形。前者到如今仍舊一樣,經期來時不能踏進廚房、不能祭拜家中神明、不能進出公共寺廟,原本的家事便由婆婆代勞,因此仍維持舊傳統,這也是7年來,有些習俗文化尚未被改變的緣故。
女性主義者經常抨擊的男主外女主內性別角色分工,若置放於已經與公婆分家、自己獨立小家庭的脈絡裡,竟成了鬆動尼泊爾年輕一代月經不潔禁忌的關鍵因素,因而即便經期,女性婚後仍得操持家務事,必須進出廚房、祭拜家中神明,然而公共寺廟仍是不被允許進出,這也是7年來尚未被改變的觀念。
第三,村人態度從觀望到主動前來
棉樂悅事工坊開創之初,即與受當地人信賴的產地經理一起合作。Mithu是Hasera農場女主人,同時也是棉樂悅事工坊的在地管理者,Gocvinda是農場的男主人,亦是村裡第一位支持經期教育與布衛生棉工坊的男性,而Hasera農場已經在這個村裡推廣友善農作逾20年。在Women Group的部分,不管是每月定期召集村落裡的婦女們,一同討論農作問題與改善方法,還是在建立共同的信用制度,可以小額借款給因農務所需的村裡小農們,抑或是協助保存並分享在地種子、舉辦種子展,保留作物的多樣性,村裡大大小小的問題有時也都會請Hasera農場男女主人幫忙,Mithu曾記得村裡有個人重病數日,他們也義不容辭前去探病,可見Mithu和Gocvinda在村人心目中的地位。如今6、7年過去了,村人們看著不但沒有離開且茁壯的棉樂悅事團隊,逐漸從觀望到開始有婦女主動前來詢問職缺。
(本文參考棉樂悅事實習生范容瑛2019年採訪記事,由林念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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