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朗爽、明快、清亮的嘉麗

by 成令方、蔡麗玲

嘉麗是科學家兼婦運活動份子雙重身份

友人的去世,讓活著的人思考自己活著的意義,認清自己活著的價值,甚至讓自己察覺今後可以如何活得更好。

得知我們相識甚久的吳嘉麗教授,於10月9日過世。至今仍在從震驚中慢慢接受事實,以及無限懷念。耳邊依舊迴響著她清脆亮麗的聲音。

2010年嘉麗與憲政夫婦,出國參加在墨西哥舉辦的IFUW會議。這是會後旅遊拍的。兩人似頑童吃餅嬉戲,甜蜜恩愛。(拍攝者為一起參與會議的婦運伙伴楊婉瑩、楊靜怡和羅惠文)

1980年代的婦女新知聚會時,令方首次遇到嘉麗和她的丈夫曾憲政。當時,在婦運圈少見有科學背景的人加入,更少遇到積極支持老婆參加婦運的男人。這一對夫妻在美國讀書時相識,二人回台服務時,憲政把婦運領頭羊李元貞教授給嘉麗認識。兩人都是淡江大學的教師,近水樓台一起方便搞婦運。從此嘉麗就開始科學家並兼婦運活動份子的雙重身份。

嘉麗,來自嘉義空軍眷村,身材高挑瘦長,聲音清亮,個性朗爽。科學家的做事習慣,讓她辦起婦運活動,明快俐落。解嚴前後的那個年代,每個人心中都有個「小警總」,但嘉麗上街頭遊行靜坐,都神色自若不驚怕。

嘉麗是專業的植物化學研究者,在蕨類及天然藥物的質譜等研究方面,有非常卓越的成就,受到很多研究天然藥物的晚輩推崇。因為「誤交損友」(哈!),嘉麗一直是元貞參與婦運的好伙伴。她不似元貞會站在台面上發言批判父權體制,而是默默承擔幕後組織任務。早年在婦運草創時期,嘉麗就承擔「婦女新知雜誌社社長」,後來在「婦女新知基金會」,也擔任過董事長。

吳嘉麗榮譽教授(右三)主持2016.4.22 於高師大舉行的工作坊,作者之一蔡麗玲教授(左一)。蔡麗玲提供

擔任國家考試委員填補用人機關法規的性別漏洞

嘉麗在婦運持續被看見,受到婦團推薦擔任了國家考試委員。一本向來做事認真的態度,投入修改經年累月國家考試篩選人才的性別盲點。從法規條文下手,填補忽視性別差異的漏洞,以便達到性別公平(equity)。現在很多的公職考試有很多女性參與,並且通過考試,其中有一原因是原本門檻的疏漏被嘉麗看到了,被嘉麗修正了。

創立女科技人電子報、台灣女科技人學會,發展女科技人社群交流網絡

嘉麗一本作為教育工作者的熱情,積極辦理「女性科學家」,「性別與科學」等演講營隊活動,要讓更多女性科學家看到自己的性別困境,發展出相互交流協助的網絡。嘉麗還創立女科技人電子報台灣女科技人學會(TWiST, Taiwanese Women 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凝聚科學界中的女性網絡。也擔任過台灣女性學學會理事長,以「科技」為重心推展性別研究的新方向。甚至在退休後,仍一肩扛起台北女書店的重擔,擔任董事長,讓女書店重生。

嘉麗還把觸角伸向出版書籍,影音製作,她認為這是傳播「性別與科技」的重要工具。有嘉麗的積極承擔,撐開大傘,招來很多年輕一代的性別教育推廣者出版給青少年閱讀的書籍(如《築夢飛翔,我的世界宇宙大》),出版影片(如「女科技人的一天」),也與其他創作者協力製作影片。這些都是為了培育未來的女性科技人才提供角色典範。

嘉麗為人爽朗、勇於承擔、舉重若輕、提攜後進,因此與她合作過的人,無不感到如沐春風,相互凝聚;社群中總是以她為馬首是瞻。嘉麗一直到退休後仍持續投入,不遺餘力。她的熱心爽直,讓和她合作的人都願意全力以赴。

2015.8.28 吳嘉麗教授於首爾舉行的第六屆國際性別高峰會(Gender Summit 6)中代表台灣發言。蔡麗玲提供

立足台灣,成為世界的女科技人社群領導者

嘉麗的影響力甚至跨出國界,成為亞洲乃至世界的女科技人社群領導者。嘉麗於本世紀初起,即持續參與國際女科技人網絡(原名ICWES,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f Wemen Engineers and Scientists,後更名INWES, International Network of Women in Engineering and Sciences),結交日本、韓國、越南、尼泊爾、蒙古、菲律賓……等亞洲各國女科技人領導者,並帶隊參加數次著名的國際「性別高峰會」(Gender Summit),促成台灣的能見度,與各國女科技人交流。在嘉麗的帶領下,台灣成為2018-2020年INWES 的亞太分區(APNN, Asia Pacific Nation Network)的「主席國」,台灣女科技人學會(TWiST)成為主席組織,而嘉麗被推選為那屆2018-2020年的APNN主席。

2020年卸任之前,嘉麗舉辦了 INWES-APNN2020國際女科技人研討會,邀請APNN的13個會員國代表、INWES國際代表、台灣政府代表、以及國內諸多女科技人與性別研究學子齊聚一堂,為台灣STEM領域的女性提供一個國際發聲的機會。嘉麗與團隊聯絡了各國的女科技人,報告各國STEM領域女性的成就。

舉辦INWES國際會議,需要打點各種細節。也參與會議的令方有幸與嘉麗同住一房二晚。嘉麗都早起晚睡,張羅每一天的行程。曾經在睡前聊天,嘉麗還提到:「以後要來組織退休女性的團體,讓我們大家在老年互相扶持。」嘉麗心中一直有著為眾人謀福利的計畫。


(台灣女科技人的一天DVD:第一輯 當科技遇見性別─植物化學家吳嘉麗)

嘉麗的豁達與大智慧

5月,聽聞嘉麗血癌住院,後來又出院,她給好友蘇芊玲的簡訊中提及:「 所幸我大部份的任務都已交待,沒有太多牽掛。現在我盡量配合治療就好,感謝所有朋友們給我的鼓勵。」嘉麗就是這樣,辦事明快,知道生病了,就立刻把女書文化的事務安排交代。展現的是大智慧。

嘉麗離開後,在「嘉麗加油」的群組收到曾憲政校長的訊息,其中有一段,展現嘉麗的行事風格:「為了尊重嘉麗一向低調、簡約的性格,家人共同決定不發訃文,不舉行公祭,在二殯家祭後隨即羽化,移居富德詠愛園樹葬區。」

許多朋友學生都表達對嘉麗的尊敬與至愛。嘉麗這一生以低調風格,成就了二個豐富的世界:植物化學,婦女運動。我們發現在當年製作的短片,「女科技人的一天:當科技遇見性別~植物化學家吳嘉麗」中,其實把嘉麗的二個世界都融會起來,是認識嘉麗的最好方式。謝謝拍片的簡扶育。妳/你有興趣多認識一下嘉麗?請點選短片:第一輯當科技遇見性別─植物化學家吳嘉麗

(作者成令方為高醫大性別所退休教授、蔡麗玲為高師大性別教育研究所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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