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樣少年少女園丁記事
by 莊淑靜
走進員林高中的輔導室，每次都有一種「這不是輔導室」的錯覺。木質地板、鮮紅沙發，陪客大熊，亮晶晶吊飾……多年前，第一次進來這個不像輔導室的輔導室，就覺得這個學校的學生真是幸福。
幾年前，和員林高中有過一段時間的合作，覺得這個學校輔導室幾位老師很有心，除了在教學、輔導工作上投入，也不斷想著如何引進更多資源豐富學生的學習。因此當台北市女權會問我是否願意在中部帶領花漾少年少女讀書會時，我就想到邀員林高中一起合作。從2009年至今，已經舉辦過五梯次讀書會，學校每一次在空間、行政上的全力配合，讓這一系列讀書會走得穩健順利，培育出一批又一批有性別意識少年家。
每一梯次讀書會的主題包含了「性別刻板印象、習俗、身體、愛情、生涯」幾個主題，配合相關的書藉與活動。每一梯次大約有六次讀書會，每一梯次當初預計在15人內的規模，但今年剛舉辦過的梯次湧進了23人。
活動前學校輔導室會事先宣傳、開放報名，由於高三要準備大學考試，參加活動的學生以一二年級為主。我們會對有意願的學生舉辦一次說明會，確認意願。學生們在聽過說明會後，選擇自己有興趣的主題分組並負責那個主題讀本的導讀。我自己的帶領模式包含了導讀分享與討論體驗兩大區塊，高中生對於導讀的形式比較陌生，要在不熟悉的同學面前開口，也有點緊張，因此我會在第一堂課做一次示範，雖然不時會有卡卡的感覺，但有些人卻也有機會展現對讀本極佳的理解與詮釋，讓我很欣賞。
由於新世代的年輕人本來就處在多媒體的環境中，我們會交替使用影片、繪本、歌曲、桌遊及活動，增加大家對一個主題的認識，每次有流行歌曲的讀書會，滿意度都很高；和「身體」「性」相關的主題，也總是在緊張又充滿張力的氣氛中展開。有一次談身體的主題，我想到從事性別教育工作的夥伴不時提到男孩、女孩對彼此身體的認識太少，於是決定讓女孩教男孩如何使用衛生棉，讓我看到性教育更多元的可能性（註一）；或是透過範例，讓年輕人們有機會練習如何表達愛意，練習寫情書（註二），這些都是課堂上沒有機會接觸的議題與思考的面向。
去年（100學年度）有一批學生同時參加了上下學期兩梯次的讀書會，我們共同創造了一個新的經驗。輔導主任邀請我對全校學生進行一次性別與法律的演講，我和讀書會的少年少女們提議：「我們一起來當這場演講的講師吧！」，將幾個和性別密切相關的法律列出來，分組認領，收集相關資料，由她/他們來對全校同學介紹。這樣的方式讓那場本來很容易淪為制式演講的活動，成為這群花漾少年少女的成果發表會。後來我們均分了那筆講師費，期末吃了一頓愉快的結業午餐！
今年六月才結束的讀書會，學生們在意見回饋單上都提到對「真人圖書館」的活動印象最深刻。這個學期安排了同志的主題，在閱讀過與同志相關的讀本後，同學們也以匿名的方式提出各種對於同志的疑問。隔一週，邀來社團法人台中基地協會的黃國書專員為大家解答。學生們事後都表示，過去很少有機會接觸同志的議題，這樣的方式不只增加了她/他們對同志的了解，打破了偏見與歧視。
我們也看了「女生正步走–牽生催生女主祭」這個紀錄片，這個故事的主要據點–社頭，就在員林的隔壁鄉鎮，有些學生就是社頭人，這麼一個很在地化的故事，蠻能吸引學生的目光，有個學生看過紀錄片後談到她清明節陪媽媽回外婆家時，要端菜去廳堂被舅舅阻止，舅舅的說法是：「等長輩不在了，以後就不用再守這些禁忌。」讓她忍不住感嘆，當「有愈多男女平等思想」的人「掌權」，禁忌會越來越少，親情不會再被切割。這些細膩的情感與思考令我感動。在幾位長期參加讀書會學生的身上，看到她/他們的反思「在這個保守觀念依然盛行的時代下，或許看到了許多女性在為自身權益平反的例子後，我們就深信這世上的平等與美好兀自茁壯著，怎麼可能呢？」。
能在中部展開性別教育的耕耘，看到一批又一批的性別幼苗萌芽，便覺這些奔波籌措非常值得。只是，從學生的回饋中，也透露出性別教育在夾縫中落地的艱辛。對我們來說，這樣的讀書會若可以有至少一個半小時到二個小時的完整時間進行，才能有較充份的討論。可是對於進度緊張的高中校園來說，讓學生請二堂課的假去從事「課外活動」，困難度頗高。有另一個當初主動洽談合作的學校輔導老師就表示，來自導師、授課教師的壓力太大，本來時間都確認了，卻臨時取消了那次合作。更讓我和女權會的工作人員感受到員中輔導室的主管與老師們看似輕易，但是努力維護這個讀書會的用心，才有這幾年不間斷的讀書會。
在員中的讀書會都是利用午休時間進行，這學期還因為學校整體作息的調整，可利用的時間變得更短，學生們都是中午打了菜，帶著午餐衝過來。扣除掉導讀的時間，又要對議題進行介紹，嚴重擠壓到討論的時間，學生們普遍都反應時間太短，互動不足。讓我有點在意這個「不滿意」，但現實如此，好不容易深耕、生根，自是捨不得放棄。
只是，如何在45分鐘之內完成一場有導讀、有討論、有互動、有活動，還能吃完午餐的讀書會，是我們甜蜜又艱鉅的挑戰！
若說青春如花般燦爛，我與台北市女權會很樂意成為豐沃這些春青的養份；更感動員中這些年來，守護這些花漾少年少女的教師的用心與付出……
（作者為台北市女權會花樣少年少女讀書會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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