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玉/《致疫情時代:三個短篇》和其他

by 梁紅玉

疫情下要如何生活,又該以何種方式呈現人們的內在狀況?法國作家卡繆於 1947 年出版的《瘟疫》,無疑是其中廣為人知的一部經典,甚至被視為某種警世預言。小說描述了鼠疫肆虐、沒有人能夠自由進出的奧蘭城中,居民們從最初的抗拒、否認到誠實以對,除卻無止盡地驚恐害怕之外,更歷經了重重的人性考驗。

普立茲新聞攝影獎80週年展作品。截圖自 普立茲新聞攝影獎80週年展粉專

蘇珊.桑塔格曾以自身罹癌經驗,繼而拉大距離寫下的《疾病的隱喻》,則提醒「疾病背後的不當連結」,會讓我們在「身體受苦」的同時,還需面對疾病隱喻下的「羞恥、罪惡感與恐懼」,在在印證了疫情當下的一些社會現況。

相較於文字的宏觀書寫,甫落幕的《致疫情時代:三個短篇》,三位年輕的戲劇工作者,嘗試以初生之犢之姿,為台灣疫情下的擺盪,歸結出網路世代的一些細膩觀察。

三個短篇、三個視角

這齣由「演摩莎劇團」帶來的《致疫情時代:三個短篇》,延續著劇團向來經由「當代戲劇,回應社會現象」的理念,從創作者個別角度,省思台灣疫情期間的生活面向。作品之一《站起來》,講述一位隔離期間於網路平台、兼職從事「單口喜劇」(Stand-up Comedy)的女性上班族,看似予人積極正能量,實則難掩自己長久以來的人際疏離與孤單,原來在熱鬧的社群媒體背後,生活中唯一僅存的陪伴,只剩一個暫可投射慾望的充氣娃娃。

作品之二《在黑洞中起舞》,則採用意象式的手法,透過一位對媒體真相失去信念的攝影記者,為了博取大眾關注,不時會刊登一些噬血聳動的照片,舞台上肆意潑灑的顏料,彷彿自媒體版面上的各說各話,不時渲染出詭異模糊的色彩,最終混雜成一片漆黑、再也分不出真實的顏色。

作品三《保持距離》的故事設定在解封以後,意外困於窄仄電梯裡的主人翁,除以諷刺口吻,調侃 1450 網軍的惡意操弄外;也同時以自身困境,影射當前社會許多掙扎求生、無助吶喊的普羅大眾。一齣集結了三個小品的《致疫情時代》,以有別於《瘟疫》書寫年代的衝擊,將科技世代的另一種孤立隔絕,獻給疫情下勇敢求生的我們。

《致疫情時代:三個短篇》戲劇海報。截圖自OPENTIX售票網

影像裡的溫度

至於此刻,於台北華山文創園區展出的「普立茲新聞攝影獎80週年展」,則傳遞了影像的溫度,展場除以「138 幀扣人心弦的得獎作品,帶領觀眾遊歷 80 年來的重大世界新聞議題」外,更首度收錄了2021年「特寫新聞獎」的作品:《疫情下的世界》(Life in the Pandemic),透過一張張攝於西班牙的低彩度照片,了解 Covid-19對世界造成的影響。看哪!空曠蕭瑟的巴塞隆納街頭,一個人佝僂獨行,伴隨其孤獨身影的,只有幾隻外出覓食的鴿子;再一張,昏暗燈影的角落,一方白布下覆蓋著一個隱約的身形,那是某間養老院的場景;另幾張,刻意模糊晃動的畫面裡,似堆疊著一具具沒有名姓的人體。所幸,鏤空鐵欄杆的陽台上,仍有人忘情地引吭高歌;至於一張名為「擁抱與親吻」的照片,兩位上了年紀的長者相互親吻著,雖然彼此之間隔了一層透明的塑膠布,無法接觸擁抱,但畫面呈現的深情渴望、令人動容。

俗話說「一張好的照片,抵過千言萬語」,畫面內容也容個人自由解讀,雖然卡繆作品一再點醒我們「世間一切的惡與真相,都會出現在瘟疫當中」;或者認為「瘟疫和戰爭雖頻繁發生,但人們面對瘟疫、戰爭,仍同樣地不知所措」,不管此刻的我們是茫然失措、或者願意凝視真相,創作者總以其沉澱後的溫柔視角,撫慰著不安的靈魂,一如這個攝影展最終所期待的,即便我們「看見在地球彼端的人們,和我們一樣對疫情感到不安、寂寞和憂慮」,但盼望「大家仍彼此相愛、珍惜每一刻」。

(作者任職於廣播媒體多年,主跑藝文線。曾任性平專案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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